记忆趟过竹皮河
本帖最后由 刘武忠 于 2015-12-27 17:21 编辑记忆趟过竹皮河文\刘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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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和人一样,都有那种不断流逝的记忆。回望竹皮河的足迹,留下了她前世今生的细节和点滴,那些带有坐标性质的记忆符号,渐渐被时光淘漉。在竹皮河边出生长大的我,沿着竹皮河逆流而上,那是我的谋生之路;沿着竹皮河顺流而下,那是我的回家之路。 竹皮河古称权水,是流经荆门城区的唯一河流,也是汉;的主要支流之一,她的源头有两支,北支和西支。 北支发源于城区西北郊圣境山东麓,自北向南流经襄沙化工厂(现凯龙集团)处纳泉口泉水,经葛洲坝水泥厂汇入浏家河段,不慌不忙地淌向北门桥。 西支发源于城区西郊罗汉山麓,经鹰子岩、磨镰河、海会沟、汇象山东麓蒙、龙、惠、顺四泉之水,绕城区小南门、南门,过东门桥后,北流至北门桥与浏家河水汇合,成为正流,过铁路大桥后,逶迤东南流经东宝区牌楼乡黄家集,在天鹅垸入钟祥石牌的贺集、皮家集,再曲折东南流纳杨树港,竹皮河水入钟祥石牌镇康桥大湖,经红金村进沙洋县马良镇北港村注入汉;,全长七十四公里。 竹皮河用上千年的耐心和胸襟,轻轻拥揽了四百七十三平方公里的土地之后,父老乡亲尽在她温情的怀抱里繁衍生息。竹皮河水滋养着荆门这座城市,也浸润着这座城市的魂魄。正是因为有了这流动的竹皮河水,才使得荆门少了喧嚣的乖戾,多了温润明亮的丽质。 不管北支,还是西支,它们都从山沟里来。沟里的水像一群孩童,在沟坎和石头间蹦跳,不时与行人撞个满怀。或者猛然从石缝里冒出,吓人一跳。或者尽在丛林间欢呼,左冲右突,东躲西藏,潮湿的声音把空气塞得满满当当。阳光像碎银子一样洒在水里,溪流溅在石头上,飞出朵朵金银花。蓝天化作碎片,点缀在树叶的罅隙里,铺在水底,任鱼儿往来翕忽。 西支水穷处,有四只泉眼在象山脚下一字摆开。蒙泉依原蒙山(象山的原名)而得名。惠泉较蒙泉后出,因是温泉较蒙泉优惠,所以叫惠泉。乾隆十一年(公元一七四六年),知州舒成龙在竹皮河上修筑来龙石桥,傍田采石,在蒙泉与惠泉之间凿得一泉,并掘出一块碑碣,上有北宋熙宁年间荆门知;吕元所题的一首诗:泓泉敷润有深功,石渎涓涓海眼通,岁稔时和霖雨足,风云长静白龙宫。舒成龙便根据诗的末句,将此泉定为龙泉。顺泉,因位于老莱子山庄,老莱子是有名的孝子,为纪念他,将此泉取名为顺泉。 和很多物事的生发一样,这四股泉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从灌木掩映的简陋洞口,擦着长满青苔的石罅,翻出来,落在泉底的沙石上。稍作停留,就投入文明湖的怀抱了。湖水同曲径亭榭相依偎,人随水走,水伴人行。青砖黛瓦的老屋,墙壁上有厚厚的青苔,晕染着斑驳的水迹,叫人想起光阴,以及光阴流逝的匆匆背影。门上大多有对联,词句古雅有味。记得夏天来时,有浣衣妇人水边忙碌,有老人在水边廊下对坐下棋。廊上挂着鸟笼。阳光晴好,照在水上,有水汽氤氲,恍惚间竟有到了;南水乡的错愕。 龙泉公园是西支上享誉荆楚的名园,占地二十八公顷,中国百佳名园之一。山上建有华夏艺林园、岚光阁、老莱子山庄(二十四孝蜡像馆)、孝隐亭、观德亭、仰止亭等景点。山下建有游乐场、盆景园、花苑、陆夫子祠、文明湖、龙泉书院、历代名宦陈列室、唐安遗韵馆、张自忠纪念馆、跃渊阁和龙、蒙、惠、顺四泉等景点。老莱子山庄,是春秋时期我国著名的道家学派创始人老莱子隐居躬耕奉养双亲的庄园,是荆门历史上的“三台八景”之一,分为主殿、侧殿和东、西门,殿内陈列“莱子斑彩娱亲”“孝感动天”等二十四孝蜡像。是研究老子和广大市民传统教育的基地。陆夫子祠,又名陆文安祠,是南宋著名的理学家和教育家陆九渊在荆讲学的地方。祠内现有荆门历代名宦陈列室、张自忠纪念馆。一九九三年修建于唐安古寺和绎志园遗址上的盆景园,占地一公顷,由榻、楼、阁、廊等十五组青瓦白墙红柱的仿清建筑体组成,是进行盆景生产、举办大型展览和市民休闲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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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北门桥上,迎着流水,就像是迎着一段青葱时光。忙碌,懵懂,蓦然回首,它已远去。两股波光粼粼的水,从不同的方向,活泼泼地往北门桥奔来。河水在北门桥下一转弯,惊鸿一瞥间,在月牙岛一分为二,来不及停歇匆匆汇成一股新水浩浩汤汤向东奔去。 我在竹皮河水的流动中不知不觉地长大。 我的老家位于竹皮河中游的钟祥市石牌镇钟堰村,钟堰村是竹皮河后腰上的一块胎记。小时候放学后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和村里的小伙伴到竹皮河边的王易湖放牛,牛一下湖,小伙伴们把牛绳往牛角上一盘,约好跑去竹皮河边玩耍。在沙地上挖荠菜,在王易湖里捞猪草。或者,赤身裸体,在河水里戏水。溅起的水花,惊动了不远处嬉闹的野鸭。有时,我们会一个猛子,潜入到渔人的小船底下,用双手使劲拨动船底,把小船弄得左右摇晃。渔人以为捕获了大鱼,迅速收网查看,却发现几个小屁孩已在船的前方,露出乌黑的小脑袋,笑声朗朗地向远处游去。渔人知道上当,骂一句:小兔崽子!重新将网撒向河面。可那张网,粘住的,却是渔人自己。鱼虾和日子,早从网眼里溜得无影无踪了。 时序更迭,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由于荆门工业布局不合理,城市规划相对滞后,加之环保工作起步较晚,造成大量工业废水、废渣和生活污水、垃圾排入竹皮河内,使竹皮河水质急剧恶化。民意为天,一九八八年一月二十六日,钟祥县。。。。府以钟。。文4号文,向荆州地区行。。公署上报《钟祥县。。。。府关于要求解决竹皮河严重污染及两岸。。饮水问题的请示》,要求解决竹皮河污染和两岸居民饮水问题。至此竹皮河污染问题浮出水面。 日历翻到一九八八年七月,我师范毕业逆竹皮河而上,在掇刀区麻城镇麻城中学踏上三尺讲台,教书育人一干就是十七年。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五日儿子出生后,我经常上街买菜做饭。为了保证妻子有足够的奶水,常买鲫鱼和黄鲴鱼煲汤。一个周六的早晨,我从集市上买回三条鲫鱼,兴冲冲地煲好汤端到妻子面前,妻子吹口气喝了一小口,立马皱起眉头,责怪我粗心大意把煤油弄到锅里了。事后我从有相似经历的同事那里才知道,这鲫鱼,是被利欲熏心的人从竹皮河里打捞上来的,已被河水污染吃不成了。 时移世易,一九九八年初,竹皮河综合整治进入高潮,到二000年底累计完成投资一亿零三百零二万元。二00一年,又投资六千二百万元,完成了铁路大桥到夏家湾污水处理厂,计六点一六公里的河道治理。至二00三年二月,夏家湾污水处理厂建成运行。经过多年的治理,竹皮河露出了原有的清新笑容。 寒来暑往,二00五年八月,我从麻城中学调到掇刀石高中,离竹皮河的源头越来越近。 “六十年代水烧茶,七十年代捞鱼虾,八十年代远离它,九十年代长疙瘩。”民谣有我梦里的甜蜜更有我现实的伤痛。 在光阴的掌纹上,竹皮河,在寥落的底色里,像一个异梦,穿透人世琐碎的忧欢,在浓腻的人间烟火里,表达着父老乡亲的愁怨。
3 竹皮河的重生,让一个荆门人不但望得见青山,看得见绿水,更能记得住乡愁。我兴之所至写下一篇《竹皮河治水记》: 鄂中荆门,权县第一。东瞰吴越,西带川秦,南达湖广,北通京豫。明皇家陵寝之所,楚文化发祥之地。考其地,阅其史,,,家必争之所在,磅礴威武之至哉!此雄胜之地人杰地灵,何也?答曰:因其山水也。自其开埠围城,此地山水相宜。蒙山老莱子,道家第一人;象山陆九渊,理学大圣贤。竹皮河穿城而过,兴利除弊万民乐。仲夏时节,骤雨初歇,渔舟唱晚,竹笛弄晴,绿叶遮天,钓叟莲娃嘻嘻。 斗转星移,时光流变,昔日碧水蓝天已成旧梦。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河水日竭,河道渐淤。城市规划滞后,工业布局无序,环保监管不力。工业废渣废水,生活污水垃圾,排入河内,水质恶化。或暴雨而成洪灾,或无水横遭旱魃。沿河两岸,无麦无禾,筑巢引凤,求而不得。远望河岸萧疏,俯瞰鱼虾绝迹,河畔父老,饮水多艰,眉头年年却似去年蹙。为求清水,官民上下求索,苦无长久之计。 正值山重水复之时,忽遇柳暗花明盛举。十七大科学发展,竹皮河枯木逢春。从上至下分段治理,一河两管清污分流;分段设坝全河有水,两岸成街花树成荫。十八大蓝图勾勒,生态文明,和谐发展,既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荆门。。通人和,几届。。府接力;资金。。府主导,治污市场当先。夏家湾污水处理厂应运而生,竹皮河之浩荡画轴徐徐展开。公仆行事俯仰天地无愧意,。。谈笑欣逢盛世溢喜气。 躬逢竹皮河大治重生之时,得见父老乡亲安居乐业,幸甚至哉,谨撰此文以记之。 我在北支的浏河岛游园曾遇上一次菊花展。对于菊花,是暗暗怀着一种偏爱的。总觉得,人淡如菊这几个字,叫人有难以言说的喜欢。心素如简,人淡如菊,却是心下追慕的。满园的菊,在秋风里开得恣意。各色的菊花,有的认识,更多的却不知芳名。喝茶赏菊,实在是秋光里的一桩雅事。看着满眼菊花怒放,河水绕流,欣然觉得,莫不是天下的秋色都汇聚在荆门了。 站在文化宫铁路大桥上眺望荆门城,天高地远,白云悠悠。竹皮河滔滔东去奔流入汉;,东宝山巍峨耸立沉默不语。我立刻顿悟古代诗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绝唱,不光是一种情怀,也不光是一种浪漫。桥下的月牙岛是原荆门磷肥厂搬迁后建成的市民休闲游园。在竹皮河泛舟,河水清亮亮,更见几分深沉。秋水长天,岸边的银杏飞金,同嵯峨的假山呼应着,另有一种高洁清越,让人不免有悲怀,直想把凡心俗念都覆手抛了。岸上的杨柳倒是依然碧绿,依依垂下来,参差披拂,在风里蹁跹不已。隐隐有丝竹之声,穿林渡水而来,同啁啾的鸟鸣交织着,令人陶醉,这尘世间竟然有如此闲雅所在,我有幸生活在这里真是有福了。
4 我常常沿着竹皮河顺流而下回到故乡。河流是无声的,舒缓的,它以表面的平静,掩藏了流动的喧响。我也是无声的,我以我的沉默,埋藏了内心的波涛。也许,唯有在家门前补虾篓网的那个老人,知晓我心中的秘密,但他没有说,这个老人就是我七十有五的父亲。 父亲与土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为他的五个儿女C碎了心。他年过古稀依然放不下三亩薄田,农忙之余,最感兴趣的是到竹皮河里捞鱼摸虾。鱼虾卖得的零Q,交给母亲贴补家用。今年暑假回家探望父母,清晨跟着父亲到竹皮河体验下龙虾的苦乐,喝好母亲用柴灶煮熟的稀饭出门,村子蒙着薄薄的雾,随着鸟鸣、。。叫和狗吠,天空露出一抹红晕,坡上坡下便温柔起来。在竹皮河上下三公里的范围,父亲手脚麻利地倒完七十个虾篓,不觉已是上午八点多。父亲告诉我今年夏季暴雨没下几场,所以竹皮河的龙虾没往年多。 国庆节再回老家最让我难忘的,是看着父亲坐在家门前补虾篓网。黄昏时分,夕阳似碗里搅拌的蛋黄,总能勾起人的幻想。我和小伙伴站成一个圈,将父亲围住。看他手拿竹针,在虾篓网眼里利索地串来串去。动作的娴熟,表明了他的心灵手巧。父亲边补虾篓网,边跟我们讲他的往事。他说:人啊,其实也是一条鱼或一只虾,时时被生活这张无形的网罩着。即使你侥幸挣脱,又会被另一张更结实的网罩住。这时,夕阳唤来夜幕,笼罩在父亲身上,也覆盖了我们的身影。父亲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落满了阳光和风雨,也沾满了鱼腥和烟尘。 当父亲拾掇好补篓网的摊子,厢房紧闭着的斑驳木门如约似的“吱扭”一声开了,母亲神态安详地拎着煤炉走出来,升起一缕轻烟,虚虚浮浮,农家小院又满目生机。水抱青山山抱花,花木深处有人家。钟堰村是个有人情味的小村,抬脚随便踏进一户农家,农家的土。。、活鱼、红烧肉、鲜蔬和口感醇香的纯粮白酒,会让你大快朵颐。这里的农家院落收拾得像农家主妇一样清爽干净,院里桔子或石榴挂满枝头,房间的窗户,一扇含着竹皮河,一扇含着屋后山坡。晚餐母亲端上桌的是竹皮河里的龙虾和鲫鱼,饭锅里蒸出来的腊香肠、自家地里种的青菜,还有久违的柴灶饭。吃饱喝足,就美美地睡它个安稳觉吧。 总是喜欢拿城市和乡村比个高下,就说夜晚吧,城市的夜晚是暧昧张扬的,它远远比不上乡村的淳朴和内敛,水雾透过水土不服的皂荚树,将白昼的喧闹发酵成斑驳,潮兮兮地黏在行人的身上。潮汐般的灯光漠然流淌又幻灭,营造出无处躲藏的晕眩。现在我坐在父母亲身边,感觉自己在农家小院永远都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我内心终于揭开了一个谜底:父母亲在荆门、惠州跟随两个儿子生活十多年,在他们先后把两个孙子带大读小学后,年近古稀的父母亲决意要回到竹皮河边,回到故土钟堰,原来竹皮河边的钟堰是他们的根。叶落要归根啊! 在时光如水的印痕里,竹皮河,更像是上帝遗落的一个梦。梦里兴衰沉浮,梦醒晨光骤起。杨竹流域城乡一体化的大气磅礴和中国农谷核心区的前倾之势,揭开荆门“中部崛起”的大幕。在竹皮河腾起的浪花里,在青蛙鼓点般的劲歌里,竹皮河的昂然之气正蓬勃向上。 (448124 荆门市掇刀区作家协会13797971998) 美好的记忆!文章读完 我们晓得要珍惜现在的岁月! 小老乡的回忆丶动人! 刘老师的文章写的很美!描写竹皮河的记忆点点犹如在我的眼前一样!因为童年少年的我也曾经生活在竹皮河边,90年代初,年少的我也在王易湖放过牛,在竹皮河里游泳、摸鱼、赶鱼,在竹皮河边野炊,在冠山上摘红山楂吃……今天无意中看到这篇文章一切都是美好的回忆。我也是钟堰村的人,我是7组张院子的,我现在是一名个电影工作者,看到您写的这篇文章后,我感觉您应该是钟堰村5组刘湾的人吧。现在网很少看到写我们家乡钟堰村的文章,这篇回忆文章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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